更新时间:2019-06-06点击:823
2019年5月24日
【晔问仁医】600期纪念活动第四场“身份的转换”于5月24日晚圆满举办。医生,至少有三种身份,实践者、教育者和探索者。本期的对话,从他们的青葱岁月开始。在时间和空间的转换中淬炼成长,如今在他们的身上,更多的是一份不疾不徐,不矜不盈的坦然和从容。
本期嘉宾(根据推文发布时间排序)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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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RT 1:我所理解的“身份的转换”
刘晓健
先说一下我目前的工作状态吧。从早到晚,每天不是在门诊就是在病房,病人事无巨细,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操心。每天清晨5点半起床,披星戴月进家门,有时候真的有点忘了时间。
事实上,白天,我的身份是医生,回到家,我真的就想躺在沙发上歇一会,可是看到孩子和爱人,另一种身份就必须切换了(笑),那就是父亲和丈夫的角色,躺下来就觉得愧疚——总要帮着做点事,陪伴一下也好。当他们都睡熟以后,又要切换到医生这个角色——医生是终身学习者,很多学习与工作必须在八小时以外完成,于是,夜猫子又开始了。
我爱人非常善良,也长得很美,她很开朗,对我从不计较,她越是不计较,我就会越心疼,越焦虑——抽不出时间来照顾他们。这就是医生的无奈。说实话,我父亲是位癌症患者,手术是我院做的,但他没在我这里多住一天,我是化疗科医生,但我没给他化疗——他是回老家化疗的,他说实在不愿意麻烦我。人到中年万事忙,身为医生,好像有太多的任务没有完成,每天都在赶,而身为父亲、丈夫、儿子、女婿,我一直在想,一定要多花点时间在家里几位老人,还有我的妻儿身上,可是真的很难——角色转换未必是那么成功,你可以做一个很好的医生,但是其他角色,就永远无法那么完美。
孙玉强 其实,我跟刘教授一样,最多的身份是医生——整天忙着病人的治疗,我们的病人,有时候情况非常复杂,必须花更多时间去做术前准备。不过,我们还有另一种身份——带教老师。到了我这个年龄,有责任帮助年轻医生少走一些弯路。 我自己是挺幸运的。我曾作为国际内固定协会(AO)在国内第一位派往美国哈佛大学附属麻省总院的学者。那个时候,去哈佛是高不可攀的,很有一种自豪感;还有1998年3月到2001年1月,我是第二批援疆医生,1998年离开上海的时候,儿子才一年级,他画的画就贴在我宿舍墙上了,天天看(笑)。我儿子有一年夏天来看望我,他对领导说,这里很好,但就有一点不好,说没水了就没水,说没电就没电了。我们那里曾经连续两天停电。 要说身份转换,感触最深的是,在援疆期间,我从一个单纯的医生变成一个真正的领袖,背后没有退路,没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做,是最后那个一锤定音的人物。所以那个时候,我做任何决定都是三思后行,其实自由度越大,责任越大,必须发挥自己最大的潜力。 说老实话,在家里的角色我并不称职,我在家里是帮不了什么,全靠我太太。我不管去哪儿,都会想到我有一个安定的家。我太太老是对我说,只要能照顾丈夫安心的工作就够了。 (2013年,作为中国大陆第一个赴哈佛大学附属麻省总院的AO-fellow) (1998年至2001年1月,作为上海第二批援疆干部,赴阿克苏地区阿瓦提县人民医院工作三年) 薛磊 说实在的,现在工作已经成为生活的一部分,生活不需要波澜壮阔,我也不喜欢波澜壮阔的人生。在身份的转换这个问题上,尤其是在医院和家里两个语境里,我并没有处理好。比如,我希望自己每天能抽出一部分时间辅导孩子功课,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,但非常可惜的是,工作实在太忙,我无法像其他父亲一样,多少总有时间陪在孩子身边,太多病人需要我照顾。 在我的人生经历中,还有一种身份转变感触最深,去年我母亲生病,我虽然是一个医生,有许多医疗资源,我的同学、朋友都会伸出手帮我,但依然觉得压力沉重。这个过程中,体会到身为子女在家人生病时的焦灼无奈,我更能够体会病人家属那份心情——很多病人家属并没有那么多医疗资源,更需要帮助,这件事使我在以后的就医生涯中,产生了新的思考。人生苦短,逆水行舟。在生活中,还是尽量扮演好每一个角色吧。 姚文鑫 相对各位老师来说,我们会相对轻松一些,毕竟没有太多的值班或者是急诊。多数时间下班之后还是有时间照顾小孩的(笑),我负责陪孩子运动,我爱人也是医生,负责孩子学习,我家有两个小男孩,所以爸爸的角色还是比较重要的(笑)。 不过,既然是医生,就有一个“宣教”的角色,我常到孩子们的幼儿园做一些科普,把健康的理念告诉家长,让家长和小朋友都知道怎样保护好自己的牙齿,而且牙齿有了病该怎么办。 当然,每个人都可能有牙病,我也不例外,而我的牙科医生就是我的太太,她也是一位牙医。经历过患者身份的时候,就会体验到医患信任是如此重要。有个患者对我说,姚医生,牙医是世界上第二恐怖的职业。我问,第一职业是什么?他说,恐怖分子(笑)。大多数人对看牙都恐惧,在治疗过程中,能听到磨牙齿的呲呲声,以前还要“当当”敲榔头,就跟搞装修一样,那该多痛苦,所以当角色再转换到医生的话,我觉得对患者的人文关怀要有提升,有时候对医生来说就是一句话,或者是一个微笑,对病人来说就是不一样的。 向阳 我的身份比较复杂,普外科医生,行风办主任,还有教学工作,比如参加国家医师考试的一些新型命题的开发等。其实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,我是挺适合讲“身份转换”这个话题的。刚开始做医生的时候,非常喜欢做教学,原因也很简单,我原来表达能力不佳,教课可以锻炼表达能力——被我教学的学生当时肯定很痛苦的(笑),其实我感受到了教学的快乐。我现在又担任医院行风办主任,是一个全新的角色,我觉得身份的转换还是很自如的,把自己的感受看淡一点,看轻一点,给你一个角色就认认真真去完成,不管是医院还是家里。 在家里,我承认没法给家人更多的时间,不过孩子的功课还是管的,我女儿的学习,我跟我太太有分工——她负责英语,我负责语文和数学,其他方面,我对女儿说,要学会照顾自己,她碰到的难题,我会和她进行探讨——我希望她在成长中独立和成熟,她有她的未来,会有自己的想法,有自己的价值观,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。有人说,我的身份老是在切换,会不会力不从心。其实,人生就是经历,我不太在乎结果,而是在每个点上都用心去体会。 顾蔚蓉 今天的话题,真是很有感触,今年我们医院换届,我当选产儿部部长,是一个全新的身份,距离今天才半个月时间,我正在适应这个角色。其实从个性来讲,我只想当一个纯粹的医生,做课题,带带学生,但现在不同了,可能每天要遇到不同的人和事,和不同的人打交道,超出个性的压力就有点大了。我这半个月逐步把心态转过来了。承担这个角色以后,我和丈夫有过深层次的交谈,男人跟女人在一些事情的想法是不同的,我有时候觉得一件很纠结的事,在他开导过后,就觉得释然。而且我的领导们也都知道我之前的心态,给我一个慢慢适应成长的空间,一个非常好的历练。现在想想,其实这就是一种分娩型的压力,每个母亲面临分娩关口都害怕,但是几乎所有母亲都能够成功分娩。其实我们面临新的决策的时候,都会害怕,但最终还是会从中成长,挺过来的。 还有一种身份转换是,作为在场唯一的女性医生,我也经历过分娩,30周的时候,各种保胎药滋味都尝过,所以我总是对孕妇说,慢慢来,给她一小段一小段的希望。有过切身体会,就知道怎么讲。 另外,很多人说,作为母亲,就要把孩子照顾好,但我现在确实没有那么多时间,我就和孩子说,就靠你自己了,中考我也帮不上你。我不会成天跟他说,你快点去刷题,小朋友会反感的。妈妈是要给孩子做榜样的,这比陪着孩子更有价值。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,经济独立,精神独立,这才是完美的女人。
PART 2:医生问医生
Q & A 抽签形式,嘉宾随机提问或被提问 孙玉强 口腔科专业是非常不好做的,听说您的医患关系处理得很好,在整个过程当中,您的内心到底有什么变化吗? 姚文鑫 实际上我的压力很大,工作中也有迷茫过,但患者对我们的认可让我升起信心,也是继续前行的动力。牙医是不好做,一旦被认可,病人就越看越多,交的朋友也会越来越多,成就感、认同感充满在整个工作中,工作还是很愉快的。 姚文鑫 您向我们解释一下行风办的工作? 向阳健 其实我们在做的事情很简单——规范诊疗,我所管的是对自己要求不高的医生。换句话说,我们希望能够制造一个较好的医疗环境,不要被一些品德欠佳,私心很重的医生把风气带偏。医生职业中,确实有崇高的地方,但也有人性的弱点。我特别希望唐老师去采访病人,我自己也做过病人,开了个小刀,心里默默地骂这个医生,打麻药这么痛(笑),我们其实全都没有经历特别大的疾病,当经历人生巨大打击时,他的内心感触肯定是非常多的,我希望唐老师做采访,把他们真实一面展示给我们,这对医患关系会有另一种推动。 刘晓健 有很多人天生就有资源,但是有的人先天两手空空,在没有人帮助时,您是怎么走出低谷的? 薛磊 我最彷徨的时候是在三十岁,我觉得我可能坚持不下去了,但我很清醒,我的家人,导师都在支撑我,是他们的信任让我坚持下去,走过了那段坎坷,后面的日子就更有力量了。 向阳 刚才您说要经济独立,还有精神独立。在这个过程中,您是如何有这样的觉悟呢? 顾蔚蓉 经济独立的问题,上海女性自不用说(笑);至于精神独立,那时潜移默化,水到渠成的。从小医生到现在,一步一步走过来,每一步可能不是必须的,但只要花心思了,就是你的养分,到某一天突然回头看,又会发现原来对我是有帮助的。人的潜力真是无穷的,不逼一下自己永远不知道潜力有多大,止步了就错过了后来的发展。这就是职业的价值。 顾蔚蓉 您是怎么帮助下级医生成长的呢? 孙玉强 我最看中自我价值。我们都是成年人,都知道应该做什么,有的事情,没必要判断对错,只要按照大家认可的公正的框框里做事就行了。我真正管理下级医生的是技术层面。作为一个在六院骨科工龄最长的医生,我要给年轻医生一种信心,一个榜样。我会对他们说说我做髋臼骨科手术时的那些往事,当时没有资料,没有老师,手术时间非常长,躺在手术室地上就能睡着——我有很长时间就是那样的状态。那时候没地铁,我又有一个不吃早饭的坏习惯,一台手术要四至六小时,中午吃饭没有时间,一直干到晚上下班,一顿饭只有晚上才能吃到。回家还要看书,整理手术记录,那时候没数码相机,想了各种方法,非常艰苦。这个阶段持续很长时间。并不是我有多伟大,比我优秀的人太多,我一直认为我是很平凡的,只不过有一种韧性。 唐晔 身份转变中,您觉得什么是最难的? 刘晓健 真正的信仰,和信念,在你身份转换的时候,这些东西会给你带来无穷的快乐。快乐是最重要的。
PART 3:过来人的话
一句话,一个词,一种爱 孙玉强 鱼和熊掌不能同时得到的,如果有时间,我一直要好好补偿我的家人。 薛磊 我希望在我退休前,和家人在一起,好好看一看美好的世界。 姚文鑫 这次晔问仁医的话题很好,让我们有时间去思考,自己在某个身份上的不足,并不是说某个身份不重要,而是要达到平衡和谐。 刘晓健 无论是家庭还是工作,成功不必在我,但是大家一起的快乐时间,必须要有我。 向阳 跟大家分享一句太极拳中的话,手用在何处,心便用在何处。你在扮演任何角色的时候,用心去做,就是对的。 顾蔚蓉 感谢晔问仁医,让我们有合适的机会,诉说我们平时难以倾诉的话语。 后来,我们才知道,成长终究是一条折难前行的道路,我们把热血和热情留在了这片热土上,然后把热泪留在了自己的心里。 岁月磨砺了我们,也绽放了我们。时光在我们的脸色刻下的皱纹,都是一个故事,一段记忆,成就了如今的优雅与从容,比以往任何时刻都美。
曲 | 玉城千春 词| 施人诚 歌手|刘若英